□宋鳴洋
我是一張紙,潔白如初雪,靜待著墨跡的降臨。
第一個字符落下時,我感受到筆尖的顫抖。那是一個“愛”字,墨水在紙面上洇開,像一滴淚落在湖心。筆者的手指溫?zé)?,帶著某種虔誠,仿佛在書寫一封永遠(yuǎn)不會寄出的情書。字符的每一筆都帶著情感的重量,橫是思念,豎是等待,撇是遺憾,捺是重逢。
接著,畫跡來了。一支鉛筆在我身上勾勒出一棵樹,枝干虬曲,樹葉婆娑。筆觸時而輕盈,時而濃重,仿佛在講述一個關(guān)于生長的故事。樹梢上停著一只鳥,它的羽毛被細(xì)細(xì)的線條描繪,每一根都像是風(fēng)的痕跡。畫者停筆時,我聽見他輕輕嘆息,仿佛那棵樹是他的某個夢境,而我是夢的載體。
墨跡與畫跡在我身上交織,構(gòu)成一幅絕美的圖案。字符是理性的符號,畫跡是感性的表達(dá),而我,是它們的舞臺。有時,字符成為畫的一部分,像一首詩藏在風(fēng)景里;有時,畫跡又成為字符的注解,像一幅圖解釋著文字的意義。
黃昏時分,我被折成一只紙鶴。折痕鋒利,卻帶著溫柔的弧度。紙鶴的翅膀上還殘留著墨跡,像某種古老的符咒。它被放在窗臺上,風(fēng)吹過時,翅膀輕輕顫動,仿佛下一秒就會飛向天空。
夜晚,我成為一盞紙燈。燈光透過紙面,將墨跡與畫跡映在墻上,影子搖曳,像是某種無聲的舞蹈。燈下坐著一位老人,他的手指撫過我的表面,仿佛在閱讀一段記憶。他的眼神溫柔,仿佛我是他年輕時寫下的某封信,或是畫下的某幅畫。
當(dāng)最后一滴墨水干涸,最后一筆畫跡完成,我依然靜靜地躺在那里,等待著下一個故事的開端。也許我會被裝裱成畫,掛在某面墻上;也許我會被夾進(jìn)書頁,成為某段歷史的見證;又或者,我會被風(fēng)吹走,飄向遠(yuǎn)方,成為某個未知的序章。
無論歸宿何處,我始終是那張紙,薄如蝶翼,卻厚重如山河。墨跡與畫跡在我身上交織,編織成生命的經(jīng)緯,而每一筆,都是宇宙的私語,是時光的絕唱。